也許是怕癢？也許是不適應他給它洗澡？

：“喵……喵……”被笑得委屈不已的貓伸長脖子沖他大叫。好想撓他呀……

：“啊……對不起，你真的太有趣了……”

人說溫文爾雅、不動聲色的蘇先生此刻因為一只貓笑得不能自已。

貓不能說話，真的太遺憾了。他在想，它也在“想”。

：“好了，小貓出浴～”他用一條幹凈的浴巾裹住渾身散發香氣的貓，語氣輕松愉快。

而貓已經被笑得身心俱疲，縮在浴巾裏垂頭喪氣，一點兒都不想看它俊美的男主人。他太傷害它了……

他抱著它坐在椅子上，用吹風機給它吹著濕漉漉的毛發。伴著吹風機的聲響，它總算緩過來，伸出爪子要去撓吹風機，他按下它的爪子，威脅它，“再撓爪子沒了。”

：“喵～”它很委屈地縮回爪子。

他用手替它順毛，它便用爪子抱著他的手不放，以行動表示不滿。

他把吹風機湊過去，它立刻松手，惹來他的輕笑。

：“好了，下去吧。”他用梳子給它最後順了一遍貓毛，宣布“吹風機的洗禮”終於結束。

白貓站起來，渾身一抖擻，跳上地板，經歷“洗澡”與“吹風機”的折磨，它覺得貓身不是自己的了。怎麽走怎麽不對，時不時抖一下前爪，時不時抖一下後爪，時不時抖一下整個貓身。平時一陣風似的沖回貓窩，此刻是艱難地一步一步走回。

而男主人又在身後慢悠悠地說：“對了，貓窩也要洗，包括你的小夥伴們，自己找準盒子舔毛去，否則……再洗一次。”

：“喵……!!”白貓回頭，瞪圓眼睛，沖他吶喊。

：“再叫又洗一次。”

白貓偃旗息鼓，快步走過去，看到貓窩，又看到旁邊的盒子，好在盒子更吸引它，它立刻跳進去。盒子有點小，它躺進去伸展不開，但它很滿意。

男主人走過來搬貓窩去洗，它正縮在盒子裏“可憐兮兮”地給自己舔毛，張嘴對著他剛要叫，又想起之前的禁令似的，出了一半的叫聲瞬間消失，最後只能茫然又委屈地看著他。

：“真乖。”他笑，提著貓窩轉身進浴室。

白貓目送他離開，習慣性地想找小夥伴訴苦，伸出爪子四處拍了拍，才意識到，被男主人連同貓窩提去洗了……頓時，貓生了無樂趣。

男主人將貓窩連同它的小夥伴一起晾在陽臺上。它好奇地跟過去，伸長脖子、仰頭看著被用衣架晾在它夠不到的半空中的小夥伴，發出“哀鳴”——小夥伴你怎麽到那裏去了？主人對你用刑了嗎？

：“再看，再叫，把你也晾上去。”男主人在一旁涼涼地說。

“嗖”，白貓頭也不回地逃回自己的臨時貓窩裏。

時近中午，男主人以雞肉和魚肉慰藉白貓受傷的心。

飽餐一頓後，白貓心情大好，躺在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地板上假寐。聽見男主人進了廚房一會兒，出來，進了房間，又出來，出現在不遠處的沙發區域。

全憑腳步聲猜測。為了證實猜測，白貓在地板上翻身，睜眼看他，他果然坐在沙發裏。它看了一會兒，情不自禁地向他走去。它不知道有一個成語叫羊入虎口，是的，它只是一只貓。

男主人側頭對它笑，此笑讓人臉紅心跳，讓貓……心甘情願地跳上沙發，踩上他的腿，對著他叫，“喵～喵～”也許它是在“誇”他“男色傾城”，而不知道他笑得有多不懷好意。

它只想在他身上撒嬌，多蹭幾下，安慰上午“被傷得體無完膚”的自己，哪知……

男主人彎腰抱著它，讓它轉了個面向，掏出一個指甲刀在它眼前晃晃，鋒利的刀口泛著光，“剪、指、甲。”

：“喵……!!”上、當、了!白貓“撕心裂肺”地驚叫，驚慌失措地想從他懷裏跳出去!然而……

：“不聽話了？”

白貓被他握住了左前爪，爪子在無力地輕顫，小聲地叫，“喵……”

：“洗澡都過去了，還怕剪指甲嗎？”男主人輕松地說。

：“……”你好像又傷害了我一次。白貓無力地趴在他腿上，擡眼看著被他抓在手裏的爪子，引以為傲的鋒利指甲即將毀滅於更加鋒利的指甲刀下，它卻只能無力地顫抖，這比被吊在半空中的小夥伴“所受刑罰”更為殘酷。

偏偏它“嗅到”男主人身上散發著，和之前幫它洗澡時一樣的，躍躍欲試的氣息。男主人心裏住了只小惡魔吧？

和貓鬥，其樂無窮。他笑著，雲淡風輕地威脅它，“你亂動，亂叫，爪子會沒的。”

嚇得白貓又顫了顫，“喵……”那你快點，小心點啊……

他喜歡嘴上嚇它，動作卻細致溫柔，只要它自己不搗亂，是不會受傷的。所以給貓剪指甲也能測驗它信不信任主人以及能不能壓抑本性不去撓人。一般的貓很不喜歡剪指甲，會被嚇得大喊大叫，會抓撓主人的手。這貓就好在雖然它怕，但它怎麽都不會撓他，至今他身上沒有一處抓傷。

他剪一根，它就顫一下，他笑，“慫貓。”

：“……喵？”它明明這麽乖了。

：“你不會抽筋嗎？”他按壓著肉墊，大拇指摩挲著它的腿，抽空嘲笑它。

：“……”

剪一條腿花五六分鐘，四條腿花了二十多分鐘。白貓提心吊膽，他也累。

：“總算剪完了。”他松開它，放它自由，伸手揉揉脖子。

好不容易熬過“酷刑”的白貓抖了抖渾身的毛，轉身跳上他的肩膀。

：“……”這下換他驚訝了，“怎麽？你要報覆我？”

：“喵～”它沖著他的耳朵不滿地叫，好在叫聲不高。

他躲了躲，貓在他脖子後面走來走去，從左肩到右肩往返，長長的尾巴有意無意地掃著他的臉頰，令他哭笑不得，“你在做什麽？”

白貓走了好一會兒，停在他右肩上，伸長脖子，伸長舌頭，舔著他的臉頰。

他放任它好一會兒，才把它抱到身前和他對視，“知恩圖報的乖貓。”

：“喵～”咱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你了～

他進房間午睡，白貓緊跟其後。

：“還沒到晚上，你跟著進來做什麽？”他斜它一眼。

它蹭著他的腿撒著嬌，不管嘛～你要進來睡，我就要跟著進來～

：“不準吵，要出去時必須悄無聲息。”他沒有執意趕走它。

：“喵～”知道啦，俊美傲嬌的男主人～

他脫鞋上床，把空調調了個適宜的溫度，拿來手機玩玩，醞釀一會兒睡意。

沒過多久，他翻身，和一雙湖藍色的眼眸正面對視。

：“你在做什麽？”他忍俊不禁。

：“喵～”我在看你呀，很艱難地，看你呀。

這貓伸著前肢扒著床邊，腦袋枕著兩只爪子上，兩只粉嫩的耳朵輕微顫動，一臉期待地看著他，極其乖萌。

但他知道它再怎麽拉長身體也沒有床這麽高，所以此刻它是半吊在床邊，強行冷靜地保持自己的平衡，實在好笑，這只是一只貓？

他盯著它看了幾秒，它的後腿應該在不住地顫抖，這不正是一個懲罰的好手段？可惜它太乖了，只有它自己“興致大發”，自己做出他沒想過的行為。

：“上來。”他的話音剛落，它就掉在地板上，“哈……”沒過一秒，它就跳上床，主動鉆進他臂彎裏，興奮地蹭著他。

他看著它的小腦袋動來動去，尾巴在身後不住地搖晃，看上去激動不已。好笑地揉了揉它的腦袋，順著它身上的長毛，“就這點追求？”

白貓擡頭，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喵……”不然呢？還能追求什麽？

兩個月了，是它主動跟著他回家，主動跟著他進房間睡覺，沒表現出多害怕他。後來更熟悉了，在他腿上跳來跳去，在他身上爬上爬下，好像知道他是允許的，這多古靈精怪？但它又知道適可而止，從不跳上他的床，仿佛這是禁區，可他並沒警告過它，這更顯得它與眾不同。而它剛才充滿期待的小眼神告訴他，它非常想爬上他的床。

這“徐徐圖之”的過程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前女友——是她主動坐在他身旁卻沒打擾他，僅僅讓他知道她的存在。簡而言之，一個自信勇敢的漂亮女生極盡耐心溫柔地“倒追”他。

她說，怎麽會無聊呢？你讓我每一天都充滿希望，仿佛下一秒就能如願以償。

而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年，是他把一個自信勇敢的女生硬生生變成一個患得患失的女人。

最後是她主動提出分手，照舊冷靜溫柔，卻又極其脆弱無助。

他把她抱在懷裏，聽她最後的含淚控訴。

她說，我曾經想方設法地靠近你，以為下一秒和你在一起就是如願以償。在一起後我才發現，只有成為你心裏無可取代的人才是真的如願以償。然而，我好像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除了幾個特定的人，別人對你來說都是可有可無!你的溫文爾雅是表象，你連面對我也用表象!我受不了!我不要!我愛你，我眼裏只有你，我希望你回應我的是同樣的愛。不要同等份量，只求不是施舍，是你心裏真的有我……你為什麽……不明白……

他卻揉著她的腦袋，言語溫和，我明白，是我做不到。你很好，非常好。是我不值得，是我只能錯過你。

寥寥幾句，雲淡風輕，澆熄她最後的熱情與希望。

：“憑什麽……”

：“為!什!麽!”

：“因為死神在身邊，太消磨我的熱情。”

他從回憶裏撤出來，懷裏的貓還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眸看著他。

：“貓，不怕失去，對嗎？”他輕聲說。

不對。對於它來說，不對。

可它只是貓。

再有靈性也只是貓。

它縮在他臂彎裏，低聲叫，“喵……”

一只貓在“想”什麽？

誰知道呢。

☆、第 8 章

陰暗寂靜的公寓裏，一只漂亮的白貓輕悄悄地從還在睡夢中的男主人懷裏起來，跳上地板，回頭看了看男主人，後者沒有動靜。它繼續悄無聲息地從門縫裏溜出去，一路來到客廳裏、食盆前，喝水。

緊接著，它身後的房間裏傳來若有若無的歌聲。它停止喝水，豎起耳朵聽著。歌聲響了一陣，停了；又響了一陣，又停了。如此反覆，白貓快步跑回房間。

男主人被吵醒了，頂著一頭淩亂的頭發坐起來，按亮臺燈，接電話。

：“誰？”

：“你哥們!兄弟，江湖救急!”

男主人皺得眉頭，將手機遠離耳邊。手機聲音被設置得稍大，加上那人過於響亮的聲音，蹲坐在床邊的白貓也能聽見。

：“給你送終？”

：“……快了。”一頓，又提高音量，“之前我無法理解你為何死心塌地地養那只貓，現在我無法理解為何我淪落到和一只貓爭老婆!”

：“MD，這世界上怎麽有貓這種禍害!”

：“傻X。”擁有“隱藏貓奴屬性”的蘇先生代表廣大愛貓人士忍無可忍地回應他。

：“兄弟!等著!我送你驚……”

男主人掛掉電話，掃了一眼蹲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白貓，“你起那麽早做什麽？”說完，人往被子裏一滑，只露出一顆頭發淩亂的腦袋。

白貓眨了眨眼睛，他在遷怒嗎……它明明沒有吵到他……它想了想，跳上床，踩上被子，剛走一步就不敢走第二步了……也許它不該“迎難而上”。

好在男主人沒有動靜。它決定原地蹲坐，等。等到它認為比較安全時，略一躊躇，它小心翼翼地踩著床弦靠近，被子下是男主人平緩的呼吸聲。

它看著那頭淩亂的黑發，忽然有伸爪去抓撓一下的沖動。頗為猶豫一陣，它終於伸出了“魔爪”……被子忽然被拉開，男主人的眼眸幽深發亮，神情是似笑非笑，“你在做什麽？”

伸到半空中無處安放的爪子昭示它沒能實現的“叵測居心”，它的爪子顫了顫，移到一旁，拍了拍柔軟的被子。

：“在表演做、賊、心、虛？”男主人饒有興味地解說。

白貓不敢動，只是不自然地輕搖著尾巴 。

男主人盯著它看了幾秒，“過來。”

白貓迅速鉆進他臂彎裏，小腦袋蹭著他的下巴，低聲叫，“喵～”

男主人撫摸著柔軟的貓身，順了順貓毛，一拉被子蓋住它，“睡覺。”

過了好一會兒，白貓才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呼吸新鮮空氣，換成更舒服的姿勢躺著，仰頭，又蹭了蹭他的下巴，頗為心滿意足，這才閉上眼睛。

一個小時後，反覆響起的手機鈴聲再次吵醒一人一貓。

：“兄弟!開門!”

：“……”蘇夜認為自己應該是在噩夢裏，“等著。”這麽一說，手機一扔，抱著白貓繼續睡。

白貓睜著圓溜溜的眼睛轉動一圈，又緊貼著男主人閉上了眼睛。

：“喵……喵……”

：“再叫把你煮了吃掉!”

門外，走廊裏，因為一句“等著”，林澈和寵物袋裏的貓大眼瞪小眼。

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蘇夜起床，刷牙洗臉換衣服，回頭就對白貓說，“可能要來一只貓。”

白貓又在喝水，尾巴一拍地板，耳朵動了動，“……喵？”這才幾個月，你在外面就有別的貓了？

：“應該在門外了。”

白貓踩著優雅的步伐來到他面前，擡起一只前右爪，拍了拍他的腳——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想說什麽？”

：“……”我能說什麽？

幾個月下來，蘇夜非常信任他隨手撿回來的貓的理解能力。雖然基本是他單方面和它交流，但這貓總能回他意外之喜。他認為，它以前應該有被專門訓練過聽人話。

他偶爾會在朋友圈裏發白貓的相片，一堆人點讚，有人調侃“沒想到蘇先生還是單身，卻養了貓，整天圍著貓轉啊～”，也有人說“蘇先生是不是覺悟了？養女朋友不如養貓？”

偶爾有幾個愛貓的朋友來他家看貓，以林澈女友陳妗為典型，抱著白貓愛不釋手，走時也意猶未盡，回去了還感慨，“我也要養一只獅子貓!乖巧得不像貓主子。”

蘇夜說，當然，我是主子。

林澈說，老婆，需要我把他的貓偷回來嗎？

那時候他哪知，如果真把白貓偷回去了，他就更難“搶回”自己老婆了。

：“很遺憾你不會說話。”蘇夜惋惜地揉揉它的小腦袋，捏捏粉嫩的小耳朵，又自我批評，“我好像是有點苛求完美。”

白貓也只能遺憾地動動耳朵，動動腦袋，蹭蹭他的手。所以……有別的貓要來和它爭寵了嗎……難道它會說話？

然而事實是那貓因為和人爭寵失敗，被迫流放到蘇夜這裏幾天。

蘇夜這才走過去開門，門外傳來嘶啞的貓叫，和一個差點“石化成望夫石”的可憐男人。

：“你對它做了什麽？”蘇夜瞥了一眼困於寵物袋裏、瑟縮成一團的布偶貓，睨著他。

：“……你該問它對我做了什麽？”林澈把傷痕累累的手臂伸給他看。

蘇夜回頭就對白貓說：“驚蟄，有貓替你制裁他了。”

：“喵～～～”白貓歡快地回答他。

：“……狼狽為奸!”林澈惡狠狠地說，越過他進屋。

白貓警惕地看著他，他們之間有“摔它之仇”。這會兒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即將分享它的地盤和男主人，它很不歡迎。

：“看什麽看？把你也裝進去!”林澈揚揚手中的寵物袋嚇它。

：“嘶……”白貓弓起身子，擺出不友好的姿態。

：“驚蟄。”蘇夜喚它一聲。

它只好走到他腳邊，保持警惕。

：“讓你叫!叫破喉嚨，叫不出來了吧？”林澈兇神惡煞地嘲諷著布偶貓，一邊打開寵物袋放它出來。

：“喵……”那貓迅速鉆出袋子，在地板上走了幾步，意識到是陌生環境，它感到不安，何況旁邊還有一只對它虎視眈眈的貓。

：“喵……喵……”它不安地叫著，盡管虛弱無力。

：“陳妗的貓？”蘇夜看那貓有點眼熟，應該是陳妗在朋友圈發過相片。

：“廢話。”林澈沒好氣地回答他，“我讓她來我這邊玩玩，沒叫她把、貓、帶、來!”最後幾個字被他咬牙切齒地吐出來。

：“它叫什麽名字？”

：“你叫什麽名字？”林澈問他的貓。

：“……喵……喵。”布偶貓怕他，後退幾步。

：“慫貓。”林澈罵它，扭頭對蘇夜說，“叫小七，陳妗養的第七只寵物，紀念一下。”

：“養幾天？”

：“我送給你？”林澈眼冒精光，迫不及待地說。

：“喵!”白貓表示，請不要忽略它的存在。

：“嘖，抗議嗎？你真能聽懂人話？”林澈笑它，又嘆氣，“如果這貓像你這白貓，我也不會這麽委曲求全了。”

：“你很有心得。”

：“豈止心得，你試過在床上正激烈時，一只貓跳上來非要往你和你女人之間鉆……人都萎了嗎？”林澈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

：“……”

：“喵……喵……”

有人沒臉沒皮到一旁的一人一貓無言以對，唯有一無所知的“當事貓”還在可憐兮兮地哀叫，然而無人無貓理它。

：“沒關好門。”蘇夜冷靜地指出來。

：“沒門。我的意思是，□□上頭根本不會註意關門這種事，即使想到要關門，也別想和它比速度，所以沒門。”

：“你的身手……”

：“它是貓!時刻註意和你搶老婆的貓!走哪兒跟哪兒的貓!老子早想弄死它了!”林澈火氣頓時上頭。

：“請便。”蘇夜轉身，又不是他家的貓，攔也攔不住，不如回房間補眠。

白貓看看他，看看貓，看看林澈，好像這貓對它的威脅不大，男主人對它沒興趣……開心，它歡快地叫一聲，跟上男主人。

：“我艹，我真弄死它，陳妗也得弄死我!”

：“這不挺好？”蘇夜回頭，垂眼看自己的貓，“開心嗎？驚蟄。”

：“喵～～～”開心!

：“……”必須速戰速決。林澈的大腦運轉著，陳妗勉強答應讓他把貓送到蘇夜這邊養幾天。當晚他就把貓關浴室，連哄帶拉地把她弄進房間，折騰一夜，天沒大亮，他就火急火燎地把貓送過來。等她醒了，反悔了，他就沒戲了。

：“好兄弟!我的終身大事全靠你了!……”

“砰”，大門轟然關上，走廊裏是叮咚叮咚遠去的聲響。

：“喵……喵……”布偶貓又被嚇得止不住地驚叫。

蘇夜只好走過去看看它，“小七。”

畢竟是養貓的男人，溫和，識貓性，小七沒那麽怕他，只是不敢接近他。他靠近一步，它就後退一步，因為一旁又開始虎視眈眈的白貓。

蘇夜喚了一會兒，意識到癥結所在，轉頭對白貓說，“你嚇到它了。”

白貓委屈地沖他“喵”，它也是一個“乖寶寶”，或者說是他口中的“慫貓”。明明就在原地一動不動，也沒叫，這樣也怪它嚇它？只能怪這貓比它還慫吧？

話雖如此，有靈性的白貓還是識趣地後退一段距離，聽到男主人毫不意外地誇它一句“真乖”，眼睜睜地看著他又溫和地哄弄一會兒，就把布偶貓抱起來了。

如果貓能嘆氣，它只想把心裏積壓的悶氣全吐出來。可它只能仰望著，默默地看著他們。

：“你也挺乖的。”蘇夜撫摸著在他懷裏不再哀叫的布偶貓，誇它。

小七是一只海豹雙色布偶貓，全身以白色長毛為主，小腦袋以及長尾巴為咖啡色，臉上戴著“面具”，眼睛是如深海般的幽藍。

小七作為一只有“仙女貓”之稱的布偶貓，性情溫和親人，深得女主人的歡心，本不應該有如之前般失禮，只因它有一個“視它如奪妻仇人”的神經病男主人。

小七一嗅到男主人的氣息便如臨大敵，因為無論它怎麽試圖親近他，也拉不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它只好躲著他，一躲就躲到女主人身邊，而男主人看它的目光更加銳利。於是“爭寵之戰”愈演愈烈，它越怕他，越離不開女主人；它越離不開女主人，男主人就越“恨”它。因而，它被迫流放到男主人的朋友家。

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神經病似的男主人居然有一個溫和愛貓的朋友!雖然這裏有一只虎視眈眈的貓，雖然這個男人是那只貓的男主人，可它在他懷裏還是很安心，試探性地動來動去，試探性地蹭蹭他，而他沒有拒絕。這讓它逐漸放松下來，以至於本就身心俱疲的它逐漸地磕下眼皮。

因為虎視眈眈的貓沒有一動不動地看著它了。

蘇夜看見懷裏的貓有睡覺的跡象，好笑，他是不是逐漸成了一個“合格的貓奴”？

：“驚蟄？”他這才看白貓的動靜，原以為它還一直守在不遠處，結果它早就悄無聲息地繞過他，回到自己的貓窩裏窩著。

白貓很喜歡小玩偶，把它們當作自己的“小夥伴”，分別有小老鼠、小熊、小青蛙、小黃鴨以及小黃人。它喜歡把它們藏在貓窩裏，沒事就撈出幾個來“陪它玩”，平時回貓窩睡覺時就把它們收攏在懷裏，就像抱著玩偶睡覺的小女生。

此刻它也是。它的腦袋枕著小黃鴨，把其餘玩偶收在懷裏，爪子還抓著小老鼠。它睡得悄無聲息，自然沒有回應他的呼喚。

小貓兒不開心了。蘇夜抱著小七，看著它心想。

貓愛睡似乎是天性之一，白貓當然並不例外，但它睡覺取決於他在哪兒、他在做什麽。如果他在做的事吸引它，允許它的靠近，它就蹲坐一旁或在他腿上好奇地看著；如果他在做自己的事，沒空理它，也不希望它吵，它就靠著他睡覺；如果他主動逗弄它，只要不是困得不行，它都會熱情地回應他。如果他不在，它就縮回貓窩，等他回來時，似乎只要聽見門響，聽見他的腳步聲，就算睡得迷迷糊糊也會立刻爬起來奔向他。

沒見過這麽親近人的貓，準確地說，沒見過這麽喜歡他的貓，這樣的人倒是見過。

即使他現在抱著別的貓，它明明不開心，也不做點什麽？只是默默地鉆回自己的貓窩睡覺？什麽樣的人為訓練把一只本該自由傲嬌的貓訓練成這般太過乖巧聽話？

起初他被它的乖巧靈性吸引，喜歡它有意無意回應他的驚喜，現在卻因猜測它因為經歷人為訓練變得太過乖巧而感覺微妙。可世間哪有什麽能極盡完美？

蘇夜把已經在他懷裏睡得打呼的小七放進一旁的盒子裏，小七動了動，調整成舒適的姿勢繼續睡覺。

蘇夜回頭看了看貓窩裏的白貓，決定不去摸它，轉身回房間，重回床上補眠。

屋裏最後的動靜是關門的聲響。

徹底安靜下來，白貓才睜開眼睛，望著空蕩蕩的客廳。伸出爪子撓了撓“無辜”的小老鼠，又探出頭往右邊望，它偶爾“臨幸”的“別宮”——盒子，此刻被一只睡得正酣的布偶貓堂而皇之地霸占著。

：“喵嗚……”它把小老鼠也收進懷裏，抱著一堆小夥伴，委屈地低聲哀叫——這才幾個月啊，我就不是你唯一的貓了……？

☆、第 9 章

小七跳上貓爬架第三層東張西望，白貓躲在第二層，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去拍它……

小七瞥了一眼，並不放在眼裏，掉頭順著貓爬架跳上地板，白貓緊追不放。

小七跳上書桌，毫無顧忌地在一張又一張的白紙上，留下臟兮兮的貓爪印。

緊跟不放的白貓也跳上書桌，卻回頭看了一眼，背對它們的男主人正在垂頭玩手機，它才小心翼翼地繞過白紙跟上小七。

若有所覺的男主人剛好回頭看它們的動靜，便看見白貓專踩白紙間空隙的行為，在玩游戲嗎？還是刻意繞過白紙？

隔著玻璃，小七被書櫃裏的工藝品吸引，情不自禁地伸爪拍玻璃。

跟在它身後的白貓也在試探性地把爪子放在它頭上，可“要不要拍下去”似乎成了它的世紀難題。

這是養白貓的第五個月，古靈精怪如白貓，從不光明正大地上竄下跳，總是躲著他，獨自狂歡。

只是偶爾，蘇夜喊它時，回頭看見它趴在衣櫃頂上或者書櫃頂上，尾巴在輕晃，耳朵在微動，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眸，心虛地回應他，“喵～”

蘇夜走過去仰視它，似笑非笑地問它，“上面好玩嗎？”

它便收斂，一動不動，作乖巧狀。

蘇夜張開手，逗它說，“下來？”

它聽得懂，或者說，看得懂。立刻站起來，目測一下距離，或者叫評估一下安全系數，尾巴一搖，四肢一伸，果真跳到他身上，四爪緊抓著他的衣服。

：“……你是貓嗎？”淡定如蘇先生，對此也是驚訝不已。只想逗逗它，哪知它還真敢跳？

：“喵～”當然啦～白貓晃著尾巴與耳朵。

如今，意外來訪的小七作為一只正常的貓，足夠勝任白貓的參照物，它會鮮明地襯托出白貓的特別之處。

因此，他放任小七帶著白貓上竄下跳，也許他的貓也樂在其中……？當然，是他這樣想。

此刻，白貓正回頭沖他哀怨地叫，“喵～～”

蘇夜挑眉一笑：“沒事，你繼續和它玩。”

：“……”它看上去像在和它玩嗎？

好奇心爆棚的小七對白貓的小夥伴產生極大的興趣，它已經湊到貓窩邊上，試圖伸爪撓出來……

：“喵!”白貓忍無可忍，一爪子落在它頭上，嚇得小七趕緊縮回爪子，往後躲了躲。

白貓用身體當在貓窩前，弓起身子，豎起尾巴，盯著它，惡狠狠地叫了一聲，“嘶～”

戰爭一觸即發。

小七卻識趣地放棄這處，轉頭就去別處。

白貓洩氣，又跟上它。

蘇夜作壁上觀，看得津津有味。

小七還沒註意區別自己和白貓的食盆，又或許是因為對白貓的食盆有好奇心，盡管白貓虎視眈眈，卻絲毫沒讓它感到有壓力似的，它偏偏湊到白貓的裝水的食盆前嗅嗅，並試圖品嘗……

：“喵……!”白貓又伸爪拍它，並伸長脖子湊到它耳邊叫，似乎這才能傳達它“沖天”的怒氣。

小七接收到訊息，驚得躲開“三尺遠”。

：“驚蟄，別那麽兇。”隔岸觀火的男主人這才懶洋洋地開口。

白貓蹲坐原地，也不追小七了，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尾巴都不晃動一下。

蘇夜和它對視，察覺它的眼神傳遞出一絲……委屈？

最終，白貓別過頭，灰溜溜地走回貓窩。蜷縮身體，把一堆小玩偶團在懷裏，頭超裏，不動了。

：“喲，生氣了？”

蘇夜走過去揉揉它的小腦袋，摸摸它柔軟的身子，笑它。出乎他的意料，無論他怎麽哄弄，怎麽揉弄，它竟一點反應也不給他。

原來他的貓，是有情緒的。而它情緒化的表現，無限接近人。此刻的它，就如一個生悶氣的女生，不吵不鬧，只是不理人。

他拿生悶氣的貓沒轍，只好暫時放任，準備出門買菜。

：“我出去了，別把家抄了。”出門前，他叮囑家裏的貓。

還在四處竄動的小七，看也不看他，喵也不喵一聲。

至於白貓，似乎已經陷入沈睡，並沒如以往一般送他出門。

蘇夜買菜回來時，食物的香氣引誘小七一路跟著他“喵喵”直叫。

：“貪吃貓。”他說。擡眼看了看貓窩，白貓還躲在裏面一動不動。或許這貓生的悶氣有點嚴重，以至於居然沒出來迎接他，也算某種程度上的“進步”——會發脾氣了。

蘇夜把小七引到廚房裏。

沒有小七制造悉悉索索的動靜，客廳安靜下來，白貓睜開眼睛，望著廚房的方向。如果男主人又回來看它的動靜，大約會說一句“貓也會裝睡嗎？”，但現在他在對新來的“仙女貓”說話，說著之前和它說的相似的話……貓也會吃醋的，越聰明的貓越會吃醋，如人一般。

可白貓還記得自己只是一只貓。它耷拉著腦袋，趴在自己前肢上，舔著爪子。

小七抵抗不了誘惑，直接跳上臺子，逐步靠近美味……

：“下去。”僅是這麽一說，能趕走白貓，趕不走小七。蘇夜只能揮手把它趕下去。

：“喵～喵～”小七焦急地在他腳邊徘徊，發出渴望的吶喊。

蘇夜看它一眼，這才是正常貓的反應。餘光裏，一只白貓踱步過來，卻在門口蹲坐。

雞胸肉與魚蝦的香氣在空氣裏蔓延開來，白貓卻正襟危坐在門口，絲毫不受影響……也許比起食物，它更在意他和別的貓的互動？

蘇夜和它對視，各自都看不懂彼此的眼神。

蘇夜想，建國後不許動物成精，可他認為他的貓，成精了。居然能不被食物影響與誘惑，只是端端正正地守在一旁，一副“我就看著你們倆要做什麽”的樣子。

對此，他感到啼笑皆非。自此這貓來了，他已經習慣性地為它的各種行為作擬人化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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